反派不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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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派不香
22.
因為有伏芊私下傳遞消息，賀子安這邊對於鳳飛語攻打錦州的事知道得並不晚。
但因為夷族的事關系重大，賀子安這邊重心便先放在西北邊陲之上了。
況且錦州眼下尚在另一方手裏，他暫時鞭長莫及。就算動手，也是想的如何在鷸蚌相爭之時漁翁得利。
只是如今得知錦州城破後遭遇屠城一事，不免震驚。
賀子安眉頭緊鎖：“南王世子也算個人物，南王一系有如今的局面，其功不可沒。怎會做出這等事？”
更重要的是：“百姓又何辜？”
“那鳳飛語本就心胸狹隘，睚眥必報。”座下一名幕僚搖頭，“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險小人，世子何必為其惋惜。”
“不錯。”另有人讚同，義憤填膺道，“為了牽制我們，就不顧國家大義私通夷族，那鳳飛語不過是徒有虛名！”
前些日子，賀子安忽然召集眾人商議夷族之事，說自己得到可靠消息，提到夷族近期興許有動作。
一眾幕僚起先驚訝，後又聽說消息還言夷族跟南王有過私下接觸，幕僚們心有疑慮，對於其真實性半信半疑。
不過秉著防備夷族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，因此賀子安派人查探夷族內幕並著手布置時，眾人並未反對。
幸好，真正著手調查時，雖然發現夷族蠢蠢欲動，但己方先下手為強。
賀子安派了能人借夷族內部矛盾先挑起花鞡部內訌，其一時內亂尚且不暇，自然沒空南下。原先增派到燕回山的兵馬，這幾日正在陸續抽調回去。
而在夷族之事剛令人松一口氣之事，賀子安的人卻又在半路上截到鳳飛語的探子，並當真從其手中截到了鳳飛語給夷族花鞡的密信。
其信中同花鞡約定，願將西北燕回山以南至連雲山脈以西的五座城池割讓花鞡“以友好邦鄰”。
見過那封密信的人當即都被氣炸了。
國中前朝雖滅，群雄逐鹿，但怎麽說都是自家人打自家人，不論哪一方笑到最後，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。
可若當中有人私通夷族，欲出讓國土以求私利，那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，數典忘祖，該當千刀萬剮！
賀子安這邊的幕僚們正摩拳擦掌，已是準備商量個絕佳的法子，找個合適的時機，揭露南王一系的賣國罪行，讓天下悠悠眾口來唾棄這種罪惡行徑。
誰知，在這樣的當口，竟又忽然傳來鳳飛語讓人屠城的消息。
眾人又驚又詫又痛心，還險些要被氣笑了。
“世子。”一人道，“鳳飛語既然敢接連做下這等駭人聽聞的惡行，就連老天爺也不會幫他。我們此時不動，正待何時？”
剩下眾人都讚同附和，有人看向賀子安：“夷族之事，暫時按下不說。只若是再不動，待南王一系繼續攻城略地，焉知多少無辜百姓遭戮？還望世子早做決斷。”
賀子安神情沈穩，他不是對對手仁慈，也不是不因南王世子的行徑憤慨。只是他一貫聽別人將他同鳳飛語兩人相提並論，還有人私下取“南鳳北凰”這樣的比喻，俗套是俗套了些，不過也是一種肯定。
卻不想本是並驅的二人，對方竟如此行事，倒同那美名相形之下有些名不副實。
這種自己將對方鄭重當做強敵，對方卻忽然自毀城墻，其中滋味也是令人啼笑皆非。
斂了思緒，賀子安正色道：“如此，諸位有何高見，還請暢所欲言……”
.
南王軍隊攻下錦州後屠城的消息既然都已傳到定北侯方向，伏芊身在第一線又有系統傍身，自然知道得更早。
荊州軍強攻三日。
伏芊一直待在後方，因為本就知道戰場殘酷，她也無意擅發慈心，只作壁上觀。
錦州肯定是守不住的，伏芊心知肚明。
一來鳳飛語既然鐵心要拿下錦州，定然是推演過無數遍，此心絕不會輕易更改，他也的確需要一場勝利來穩定軍心同時找回自己的體面。
再則，錦州屬於京都勢力之下，但通曉劇情的伏芊自然也了解，京都這方又如何能抵得過鳳飛語這初始劇情中最大反派、崩潰劇情中的最後贏家？
只是，攻破錦州後，他下令屠城，實在令人心驚肉跳，又有一種荒謬之感。
一時太過意外，伏芊皺著臉，腦海中滿是難以置信，好一會兒她才道：“鳳飛語他是瘋了嗎？他怎麽想的？”
“沒有瘋哦。”61小聲道，“所以說他是反派麽。大壞人。”
伏芊知道鳳飛語秉性如何，但就算如此，屠城啊，怎麽能屠城？死了那麽多將士還不夠，城中那麽多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竟然也全然沒有活路嗎？
伏芊一向悲觀又自詡厭世，覺得人性可笑可悲，此時都陡然生出一種無力之感還有對一個人突如其來的厭惡情緒來，唇不由抿得很緊。
好半晌，她長嘆一聲：“這還真是，天作孽猶可違，自作孽不可活。”
已經這樣，她翻身上馬，朝著某個方向而去。
夕陽如血，血光披滿鳳飛語全身，偏他面如冠玉，十指幹凈。
唇畔的殘忍笑意，若不是處於這充斥著倉皇慘叫和血腥之氣的環境之中，便如霽月清風般溫柔，濁世獨絕。
在殺戮之中，他眸中前些時日便攢下的戾氣和久攻不下怒火終於被平息。
月上柳梢，雲霞漫天，錦州城內死屍遍地，血可漂櫓。
錦州城門大敞，鳳飛語騎著馬悠然入城，同時傳令犒勞將士，休整三日。
伏芊勒緊韁繩，在暮色之中看向沈寂得不像話的錦州城，漫天的血臭之氣熏得她當場幹嘔。
篝火狂歡，火光映照之下，鳳飛語同人開懷暢飲，意氣風發。
還有兵士在一箱又一箱地運送金銀財寶。
上了戰場，自然要殺人，殺一人是殺，殺十人殺百人也是殺。一旦兇性徹底激發，舉刀的便不再是人，而是鬼了。又有金銀橫財相誘，如是，竟無人覺察何處是錯。
於這些荊州軍而言，只是一場大勝，令人酣暢淋漓。
“阿芊？”鳳飛語喝得明顯不少，腳步略有些虛浮，對上那雙沈靜的眼眸，原本有些混沌的頭腦似乎也跟著沈靜下來。
“為何下令屠城？”伏芊冷靜問道。
“我……”鳳飛語擰眉，他道，“只要交戰，就會死人。”
古往今來，舉大事，怎能避□□血。笑到最後的，都是踩著無數枯骨鋪就的路一步一步走向高處。
伏芊聲音不高不低，繼續問道：“那些老百姓也該死嗎？”
“錦州是通往京都方向的關口，我勢在必得。”鳳飛語沈默片刻，“錦州城裏負隅頑抗，整整三日，我荊州軍中將士又有多少人命喪城下？”
他冷道：“若連錦州都拿不下，我無顏回稟父王，更沒臉再率三軍。大行不顧細謹，大禮不辭小讓，謀大事者，又怎能婦人之仁。錦州城滅，是給有些人的警告。”
一陣涼風襲來，風中女子的聲音無怒無悲，眸冷如星：“錦州頑抗，遭遇屠城。下一個呢？你後面還會攻打鷺洲、鶴州吧，莫非有人便會將城池拱手相讓？一旦抵抗，你每攻下一座城池都要屠盡城中之人嗎？”
鳳飛語揉著眉心：“阿芊，我知道你心地良善。但如今大局未定，我若不為刀俎，難道你叫我任人宰割？”
如今天下三分，定北侯勢大，他若不奮力一搏，多年嘔心瀝血，豈不是都白費了。
伏芊：“那你可想過，你下令屠城後，天下人會如何看你？”
視人命為草芥，倒行逆施，沒有底線的上位者，怎能得百姓臣服，人人皆可唾其面。
更何況，這人還私通外族，與虎謀皮，用本國國土換取同夷族之人的合作。
一錯再錯，罪無可恕。
“天下人…”鳳飛語冷笑一聲，眉宇間隱約有傲然之色，“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濱，莫非王臣。屆時天下姓鳳，江山是我鳳家的江山，天下是鳳家的天下。
天下人如何看我——他們敢如何看我？”
縱使一時有人非議，待他君臨天下，處於至高無上的位置，又有何人敢妄議尊主。
伏芊靜靜看他，這人果然無可救藥了。
“阿芊，天下是爭來的，勝者為王。”他放緩了聲音，伸手撫上她的面頰，“我知道你說這些話是出於擔心我，是嗎？”
他伸手將人攬進懷裏，微笑承諾道：“你放心，有你如此一番心意，將來事成，我定不負你。”
屠城的命令是他親口下的。手下那些人，除了石姓參將本就暴虐喜好殺戮，另幾人即使依令行事，心中難免覺他殘忍弒殺。但無人敢當面規勸於他。
只有這個姑娘，敢來當面質問。若不是心悅他，又怎會如此，言語中也含有擔憂之意。
被烈酒熏陶的頭腦逐漸清明，鼻尖嗅到懷裏人的發香，讓人只覺有這一人此生足矣。
雙手被人輕柔又堅定的推開，鳳飛語也渾不介意。
他看著面前的姑娘，只有滿腹愛意隨風起，忽然道：“阿芊，同我定親吧。”
面對他的炙熱真情，伏芊心內毫無波動，她一言不發，深深看了他一眼後，終是轉身離去。
纖細身影，衣袂因行走兼有風之故而蹁躚翻飛。
鳳飛語微有些錯愕，只當她又害羞的緣故，或許還因著屠城一事心下難受，一時轉不過圜。
但也無妨。
他立在原地，勾唇寵溺一笑，心裏卻是打定主意，等他回去便稟明父親，他心儀阿芊，要娶她為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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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因為夷族的事關系重大，賀子安這邊重心便先放在西北邊陲之上了。
況且錦州眼下尚在另一方手裏，他暫時鞭長莫及。就算動手，也是想的如何在鷸蚌相爭之時漁翁得利。
只是如今得知錦州城破後遭遇屠城一事，不免震驚。
賀子安眉頭緊鎖：“南王世子也算個人物，南王一系有如今的局面，其功不可沒。怎會做出這等事？”
更重要的是：“百姓又何辜？”
“那鳳飛語本就心胸狹隘，睚眥必報。”座下一名幕僚搖頭，“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險小人，世子何必為其惋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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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秉著防備夷族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，因此賀子安派人查探夷族內幕並著手布置時，眾人並未反對。
幸好，真正著手調查時，雖然發現夷族蠢蠢欲動，但己方先下手為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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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夷族之事剛令人松一口氣之事，賀子安的人卻又在半路上截到鳳飛語的探子，並當真從其手中截到了鳳飛語給夷族花鞡的密信。
其信中同花鞡約定，願將西北燕回山以南至連雲山脈以西的五座城池割讓花鞡“以友好邦鄰”。
見過那封密信的人當即都被氣炸了。
國中前朝雖滅，群雄逐鹿，但怎麽說都是自家人打自家人，不論哪一方笑到最後，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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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子安這邊的幕僚們正摩拳擦掌，已是準備商量個絕佳的法子，找個合適的時機，揭露南王一系的賣國罪行，讓天下悠悠眾口來唾棄這種罪惡行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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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人又驚又詫又痛心，還險些要被氣笑了。
“世子。”一人道，“鳳飛語既然敢接連做下這等駭人聽聞的惡行，就連老天爺也不會幫他。我們此時不動，正待何時？”
剩下眾人都讚同附和，有人看向賀子安：“夷族之事，暫時按下不說。只若是再不動，待南王一系繼續攻城略地，焉知多少無辜百姓遭戮？還望世子早做決斷。”
賀子安神情沈穩，他不是對對手仁慈，也不是不因南王世子的行徑憤慨。只是他一貫聽別人將他同鳳飛語兩人相提並論，還有人私下取“南鳳北凰”這樣的比喻，俗套是俗套了些，不過也是一種肯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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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王軍隊攻下錦州後屠城的消息既然都已傳到定北侯方向，伏芊身在第一線又有系統傍身，自然知道得更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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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來鳳飛語既然鐵心要拿下錦州，定然是推演過無數遍，此心絕不會輕易更改，他也的確需要一場勝利來穩定軍心同時找回自己的體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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伏芊知道鳳飛語秉性如何，但就算如此，屠城啊，怎麽能屠城？死了那麽多將士還不夠，城中那麽多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竟然也全然沒有活路嗎？
伏芊一向悲觀又自詡厭世，覺得人性可笑可悲，此時都陡然生出一種無力之感還有對一個人突如其來的厭惡情緒來，唇不由抿得很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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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上柳梢，雲霞漫天，錦州城內死屍遍地，血可漂櫓。
錦州城門大敞，鳳飛語騎著馬悠然入城，同時傳令犒勞將士，休整三日。
伏芊勒緊韁繩，在暮色之中看向沈寂得不像話的錦州城，漫天的血臭之氣熏得她當場幹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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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有兵士在一箱又一箱地運送金銀財寶。
上了戰場，自然要殺人，殺一人是殺，殺十人殺百人也是殺。一旦兇性徹底激發，舉刀的便不再是人，而是鬼了。又有金銀橫財相誘，如是，竟無人覺察何處是錯。
於這些荊州軍而言，只是一場大勝，令人酣暢淋漓。
“阿芊？”鳳飛語喝得明顯不少，腳步略有些虛浮，對上那雙沈靜的眼眸，原本有些混沌的頭腦似乎也跟著沈靜下來。
“為何下令屠城？”伏芊冷靜問道。
“我……”鳳飛語擰眉，他道，“只要交戰，就會死人。”
古往今來，舉大事，怎能避□□血。笑到最後的，都是踩著無數枯骨鋪就的路一步一步走向高處。
伏芊聲音不高不低，繼續問道：“那些老百姓也該死嗎？”
“錦州是通往京都方向的關口，我勢在必得。”鳳飛語沈默片刻，“錦州城裏負隅頑抗，整整三日，我荊州軍中將士又有多少人命喪城下？”
他冷道：“若連錦州都拿不下，我無顏回稟父王，更沒臉再率三軍。大行不顧細謹，大禮不辭小讓，謀大事者，又怎能婦人之仁。錦州城滅，是給有些人的警告。”
一陣涼風襲來，風中女子的聲音無怒無悲，眸冷如星：“錦州頑抗，遭遇屠城。下一個呢？你後面還會攻打鷺洲、鶴州吧，莫非有人便會將城池拱手相讓？一旦抵抗，你每攻下一座城池都要屠盡城中之人嗎？”
鳳飛語揉著眉心：“阿芊，我知道你心地良善。但如今大局未定，我若不為刀俎，難道你叫我任人宰割？”
如今天下三分，定北侯勢大，他若不奮力一搏，多年嘔心瀝血，豈不是都白費了。
伏芊：“那你可想過，你下令屠城後，天下人會如何看你？”
視人命為草芥，倒行逆施，沒有底線的上位者，怎能得百姓臣服，人人皆可唾其面。
更何況，這人還私通外族，與虎謀皮，用本國國土換取同夷族之人的合作。
一錯再錯，罪無可恕。
“天下人…”鳳飛語冷笑一聲，眉宇間隱約有傲然之色，“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濱，莫非王臣。屆時天下姓鳳，江山是我鳳家的江山，天下是鳳家的天下。
天下人如何看我——他們敢如何看我？”
縱使一時有人非議，待他君臨天下，處於至高無上的位置，又有何人敢妄議尊主。
伏芊靜靜看他，這人果然無可救藥了。
“阿芊，天下是爭來的，勝者為王。”他放緩了聲音，伸手撫上她的面頰，“我知道你說這些話是出於擔心我，是嗎？”
他伸手將人攬進懷裏，微笑承諾道：“你放心，有你如此一番心意，將來事成，我定不負你。”
屠城的命令是他親口下的。手下那些人，除了石姓參將本就暴虐喜好殺戮，另幾人即使依令行事，心中難免覺他殘忍弒殺。但無人敢當面規勸於他。
只有這個姑娘，敢來當面質問。若不是心悅他，又怎會如此，言語中也含有擔憂之意。
被烈酒熏陶的頭腦逐漸清明，鼻尖嗅到懷裏人的發香，讓人只覺有這一人此生足矣。
雙手被人輕柔又堅定的推開，鳳飛語也渾不介意。
他看著面前的姑娘，只有滿腹愛意隨風起，忽然道：“阿芊，同我定親吧。”
面對他的炙熱真情，伏芊心內毫無波動，她一言不發，深深看了他一眼後，終是轉身離去。
纖細身影，衣袂因行走兼有風之故而蹁躚翻飛。
鳳飛語微有些錯愕，只當她又害羞的緣故，或許還因著屠城一事心下難受，一時轉不過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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